第11章
李聿白挑眉，迎面走來的男人一頭粉色頭發(fā)耀眼奪目，很難想象這么張揚的男人已經(jīng)是一位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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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走前來揪了揪她的小辮子，隨后單手抱起，也和李聿白用眼神打了個還算禮貌的招呼。
隨著那父女倆逐漸遠(yuǎn)離的腳步，小女孩的聲音也微弱下來。
公園里一片生活氣息，山竹已經(jīng)懶洋洋躺下，李聿白瞇著眼有點出神，下一瞬耳朵里傳進(jìn)一句俏生生的話：“爸爸！你看！這是媽媽花�！�
如果李聿白沒猜錯的話，聲音是剛剛那個摸山竹的小女孩發(fā)出的，他緩緩掀開眼皮，視線追上去，剛才的父女正站在一棵樹下。
小女孩所指之處，是一大片紫玉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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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紫玉蘭別名，辛夷。
一個穿灰色長裙，面容清麗的女人走近那對父女。
小女孩大概是看到了媽媽有了底氣，突然開始控訴她爸爸的罪行：“媽！爸爸剛揪我頭發(fā)�！�
男人捏著小女孩鼻子：“別在這惡人先告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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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小女孩聲音洪亮，即使被捏著鼻子也用力哼出聲。
“蔣予安，公眾場所有沒有告訴過你別大喊大叫？”男人聲音懶散帶著點威懾。
小女孩嘴巴一癟，伸著兩只肉肉的胳膊探向女人：“媽媽抱我，爸爸好兇�！�
男人不撒手，徒留小女孩彎著上半身倒向她媽媽，“媽媽…嗚嗚嗚，抱～不要爸爸！”
那女人也沒伸手要把女孩接過來，只是撫了撫女孩的頭發(fā)：“蔣予安，媽媽手疼，抱不動�！�
“媽媽～”
男人將小女孩換了個姿勢單手抱著，另一只手牽手身旁的女人，偏頭和女人說話：“中午想吃什么？”
“海鮮吧�！�
李聿白看著他們的背影離開，那個小姑娘委屈地趴在她爸爸肩膀上，沖著他眨巴眨巴著眼睛。
是漂亮的杏仁狀，濕潤而清澈的黑眸里倒映著紅花綠柳。
李聿白卻覺得，那雙眼像個深淵，他的心跌入進(jìn)去，不可抑制地讓他感到恐懼和疼痛。
山竹仿佛有所感知，叼起李聿白的袖子，頭在他胳膊上來回磨蹭。
“你媽像你一樣有良心就好了。”
他揉著山竹的腦袋，語氣空洞無奈。
對李聿白來說，無比平常的一天。
遛狗、看書、做飯、午休、再看部電影，下午天色變暗，突然下起大雨。
晚上十點多雨停了會兒，他被邊淮叫出去吃夜宵，到的時候，邊淮已經(jīng)坐在那兒玩手機(jī)，桌上放著烤好的一些菜，以及兩瓶啤酒。
李聿白坐下，抽了兩張紙擦了擦桌面，手機(jī)倒扣上去。
“難得，下雨天吃夜宵�！�
“前幾天看一姑娘來吃，尋思味道差不了�！�
李聿白握著杯子抿了口啤酒，嘴里含著苦澀的味道，就聽著邊淮問他：“怎么回事啊，這幾個月怎么叫都出不來？”
“沒怎么�！�
邊淮見他不愿多談這個，換了個話題閑聊，有時候都在沉默，倒也沒有覺得尷尬。外面響起轟隆雷聲，邊淮往外看了眼：“又要下雨�！�
吃到快結(jié)束時，李聿白倒扣著的手機(jī)下面亮起光，隨后是嗡嗡的震動。
他拿起，是個陌生的來電顯示。
掛斷后，那個電話契而不舍地又打了過來，邊淮看到勸他接：“指不定熟人呢，詐騙推銷會這么堅持么？”
所以他接通了。
019｜夏（3）
一場暴雨過后，粉白色的花瓣被吹地七零八落，可憐兮兮的鋪在深色的水泥路面。
此刻還有淅淅瀝瀝的小雨滴滴點點地拍打在枝頭尚未零落的花兒上，讓它們搖搖欲墜。
殘缺的花瓣在沉積水面微漾，街道兩旁路燈的光透過水面折射出一副仿佛碎星散落人間的畫。
問夏走出派出所時看到的就是副這樣的畫面，雨中的街道安靜而濕漉，伴著一股清新的味道。
與這樣如詩如畫的雨后夜景截然不同的場面在她身后上演�；靵y如菜市場的派出所，有人破口大罵，有人無奈嘆息。
問夏從這樣凌亂的動靜里，還能捕捉到里面某個人手機(jī)里的聲音，：
“淮江多區(qū)發(fā)布雷雨大風(fēng)，冰雹，暴雨預(yù)警。預(yù)計未來一小時內(nèi)東南部將有龍卷，最大陣風(fēng)11-12級。強對流天氣影響，請停止戶外活動和作業(y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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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還有慢慢飄過來的泡面香味。秀氣的鼻翼輕輕翕動，問夏肚子響起兩聲咕咕聲。
她沒回頭看，只是握緊了行李箱拉手向著右邊這條開滿粉白色花的小道往前走。
路過一個便利店，上面是綠色的711logo，透明的門可以看到店里掛著的時鐘——22：38。
此刻里面并排坐了兩個女孩在吃關(guān)東煮，兩個人說說笑笑，碗里的食物還冒著熱氣。
明明隔著玻璃，問夏卻覺得自己也聞到了香味，肚子不免又咕嘟叫了一聲。
她抬手捂著肚子，從七點多下火車到現(xiàn)在她都還沒吃過東西。
可是錢包被偷了，身份證銀行卡都在里面，手機(jī)在追小偷的時候也摔壞了。她通過火車站執(zhí)勤的警察報了案，但是火車站人來人往，也不能立刻抓到人，只讓她等消息。
不想給爸媽打電話，怕他們擔(dān)心。又死活沒記住云諫的號碼，諾大的淮江市問夏突然一時不知道該聯(lián)系誰。
一道白色閃電在她身后鬼魅般展開，隨后是一陣巨響的雷鳴聲，問夏被嚇得連忙挪著步子往墻角躲，還在猶豫要不要進(jìn)去賒賬或者借錢的時候，里面走出兩個女孩。
她們站在門口抱怨了幾句淮江的天氣，最后說道：“趁著雨還沒下，趕緊回去了�！�
問夏把行李箱留在原地，走到她們跟前，局促地開口：“你們好，我手機(jī)摔壞了，可以借一下你們的手機(jī)給我朋友打個電話嗎？”
那兩個女孩先是防備性地打量了下問夏，而后眼睛掃了一眼她放在墻角的行李箱和她遞出來摔壞的手機(jī)。
“可以的�！�
“謝謝。”
問夏接過其中一個女孩遞過來的手機(jī)，一下一下在撥號鍵盤摁出一串?dāng)?shù)字，在摁下綠色撥號鍵時，猶豫了下。
但想想現(xiàn)在的處境，還是點了下去，電話里傳來一聲又一聲地“嘟”，她無意識地用食指在手機(jī)側(cè)面一下一下刮著。
下一瞬，電話被接通，耳朵里傳來熟悉的低沉男聲：“哪位？”
“是我�！�
對面沉默，問夏知道他聽出來了，繼續(xù)道：“你能來接我嗎？”
對面仍舊沒吭聲，問夏試探性地喊了聲：“李聿白？”
“地址�！�
“淮江火車站最近的這個派出所�！�
電話被那邊掛斷，問夏抿著唇把手機(jī)還給了那個女孩：“謝謝你們啊�！�
“不客氣，那我們先走了。”
“好。”
問夏還想著借點錢買點東西吃先，但是兩個姑娘怕雨下大，走得很快，她也就作罷。
晚上十一點，便利店準(zhǔn)時熄燈關(guān)門。外面雨也已經(jīng)下了起來，問夏挨著行李箱蹲在墻角，抱著雙臂低頭數(shù)著拍打在腳邊石磚上的雨滴。
一開始雨小，尚能數(shù)得清。后面雨越來越大，帶著風(fēng)飄到她的短袖上，洇濕一大片。
仍舊苦哈哈數(shù)著雨點的問夏余光里出現(xiàn)一雙球鞋，冰冷的雨絲被人擋住不再落到她肩頭，連帶著路燈的光也被掩了一大半。
這雙球鞋，她也有雙一模一樣的女款。
她仰頭，在看清人后眼神亮了亮，唇角也揚起笑。
020｜夏（4）
李聿白穿著黑色短袖，外面套了個休閑款的西裝外套，右手握著一把黑色打傘，外面的狂風(fēng)暴雨似乎被他嚴(yán)嚴(yán)實實格擋住。
“你來啦。”問夏語氣忍不住地開心，連忙想要起身，但是蹲了太久，起身的一瞬間麻掉的腿不受力，她整個人往李聿白懷里倒。
李聿白左手下意識去扶她的腰。
不論是錢包被偷后的慌張，還是手機(jī)被摔壞后的心疼，又或者是在警察局被告知要等一等的無奈，和在便利店門口又餓又困的局促。
種種情緒，問夏都感覺好像還沒壞到最糟糕的程度，所以她也忍著沒哭。
直到這一刻，她腿麻摔進(jìn)李聿白熟悉又久違的懷里，聞著他衣物上的洗衣液味道，開始鼻酸，眼淚失禁一般從眼角落下。
李聿白沒吭聲，靜靜等她哭完。扶在她腰間的手也沒松，他略微皺眉，再次確認(rèn)她真的是比從前瘦了許多。
問夏哭完，腿也緩解了，她站直身子從李聿白懷里退出來，“不好意思啊，剛剛腿麻了。”
不好意思。
李聿白心里冷笑，面上卻不顯，垂眸盯著她哭成花貓的臉看，好一會兒后才吭聲：“嗯，走了�！�
他抬著步子要走，余光看到問夏匆忙拉著行李箱跟在他身邊，躲進(jìn)他傘下，傘面默默被傾斜出一個弧度。
黑色沃爾沃開著雙閃停在路邊，李聿白撐著傘讓問夏先上了副駕駛，然后單手推著她的行李箱去車后放進(jìn)后備箱。
問夏系著安全帶，順帶打量著他的車———干凈，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物，但是充斥點橘子調(diào)的香水味。
駕駛座的門打開，李聿白收傘上了車。
問夏眼神規(guī)矩，不再亂看。
腿上被他扔來一件外套，她悄悄偏頭，李聿白目光正直視前方?jīng)]分過來半點，她訕訕收回眼神，把外套穿了起來。
外套很大，她一整個裹在里面，剛想開口說聲謝謝，肚子又咕嚕作響，在安靜的車內(nèi)格外明顯。
她抬手捂住有點發(fā)燙的臉頰，手被袖子遮住，五指堪堪露出一截指節(jié)，眼角偷偷瞥向李聿白。
“儲物抽屜有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