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切發(fā)生得太快,再加上根本沒人想到要防備她,就這么被她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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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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憤怒
槍口對準光頭,英賢低聲警告:“想都別想�!�
傅城的腦子里轟然一響,身體被前所未有的恐懼支配。
光頭笑容輕蔑:“Bitch(婊子)!你知道怎么開保險嗎?”
英賢保持舉槍姿勢,看都不看槍一眼,輕巧地撥開保險栓。
蔣家所有人都接受過自衛(wèi)訓練,包括蔣震。不求成為格斗高手,只防萬一被綁架了,懂得自救,摸到槍也得會開。
光頭的笑容凝固了,手僵在腰側不上不下,本就緊張的氣氛越發(fā)劍拔弩張。
“哇,哇,哇!”里昂夸張的驚嘆聲從后方傳來,將這令人窒息的氣氛撕開一道口子,“怎么回事?我錯過了什么?”
他邁著輕松的步伐上前,手指插進扳機處卡住。
“我就說你脾氣壞嘛!怎么連槍都掏出來了?你們也是,就知道看熱鬧。啞巴了?在這里打起來,誰都別想拿到尾款�!�
他看似輕巧地捏住她的手腕,笑瞇瞇道:“這不是女士該玩的玩具�!�
英賢吃痛,手指發(fā)麻,槍落入里昂手中。
圍觀的人后知后覺出聲,紛紛上前調(diào)侃。
有人說:“杰克森,你是不是不行�。拷疳樄讲盘暨@么小的下手,連個胸都沒有,有什么意思?”
另一人說:“媽的,別告訴我你是戀童癖!我和戀童癖并肩作戰(zhàn)了幾個月?惡心死了�!�
“放屁!”光頭噴了一句,放開露露。
“走走走,吃飯去!現(xiàn)在就是安吉麗娜·朱莉來了我都懶得看,女人哪有牛排香!”
“我看你就是彎的。大家保護好屁股。”
一伙人隔開光頭與傅城,半推半摟地簇著光頭往食堂走。
等人走遠,里昂朝露露努了一下嘴,拍了拍傅城的肩膀:“我送她回去。”???
傅城“嗯”一聲,用力尼亞語向茫然無措地露露說明情況。
露露并沒有英賢想象的那樣高興,而是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什么,得到答復之后才露出笑容,乖乖跟隨里昂上車。
英賢問:“她剛才說什么?”
“她問我現(xiàn)在離開的話,那兩百美金需不需要還回來。”
英賢沉默了。
目送里昂駕車離去,傅城說:“你跟我來。”
他不管她跟沒跟上,抬腿就走,背影冷漠無比。
回到房間,傅城久久不吭聲,英賢便也沉默。
她看出來了,他在極力壓抑怒火。他包裹在T恤下的胸肌輕微顫抖,臉頰也因為后槽牙咬緊而緊繃著。
突然,他直直地盯住她質(zhì)問:“蔣英賢,你到底知不知門外那些是什么人!他們每一個,每一個!手上都沾了不知道多少條人命!這些命是恐怖分子的,還是其他什么人的,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你在這些人面前舉槍?就算他們沒打算殺你,也有可能出于本能反應射擊。就剛才的距離,營地里的每一個人都能精準打穿你的眼睛!”
他憤怒到極致,淺色瞳孔也寒到極致。
她沒看見在她舉槍的那一瞬間,多少人的手摸向了自己的后腰,甚至連門口的哨兵也將步槍對準了她。
傅城不敢想,如果有人對她開槍,他會怎么樣。巨大的恐懼讓他喪失了行動能力,他從未這樣害怕過,血液倒流,手臂似有千斤重,什么都思考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毛孔和腦袋一起麻木,眼前一切都是恍惚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若無其事地跑來這里,帶著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和獨裁者談生意,被反叛軍圍捕逃竄,現(xiàn)在,她都敢在一群雇傭兵面前掏槍威脅他們的隊友了!
她會學乖嗎?
不會,永遠不會。
英賢第一次聽見他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暴怒,冷硬,毫無溫柔可言。
她抿緊嘴唇,眼觀鼻,鼻觀心,默默承受著。
“你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在這里失蹤嗎?剛才就算他們一槍打死你,只要把尸體往荒地里一埋,你就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有人能找到你�!�
英賢還是不吭聲。
傅城的最后一點兒克制也被她的沉默擊潰。
她還在跟他倔。
他為什么要承受這樣灼心的憤怒,或者說痛苦?
“為什么拔槍?你是覺得我沒看見他的手在干什么,還是你覺得我的動作會比他慢?”
他厲聲呵斥:“回答我!”
英賢的手指蜷曲了一下。
看到她的小動作,傅城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驀地收聲�?墒桥鹨廊辉谛厍恢辛擒f,他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自己還能怎么辦。
英賢終于開口了:“他叫你k�!边@才是真正激怒她的地方。她從不懷疑他的能力,只是無法忍受那人叫他k。
說完,英賢重新閉上嘴。
她垂著眼睛,視線范圍局限在傅城的腰部以下,但她能聽見他的呼吸聲。
聽到她的回答后,他屏息了一下,隨后呼吸變得沉重又急促。垂在褲縫線的雙手慢慢收緊,手背繃出青筋。
僵持良久,他一言不發(fā)地邁步朝房門走去。房間不大,五步就能走到門口。
一步,兩步……就在她以為他會就此離開時,靴子調(diào)轉方向,直奔她而來。
英賢驚慌抬頭,下一秒已被他逼進墻角。
傅城眸底泛紅,凝結著戾氣,好像恨極了她:“他叫我什么,關你什么事!”
“蔣英賢,你還想怎么樣?”
不等她回答,也不用她回答,嘴唇覆上她的雙唇撕咬,動作激烈到瀕臨失控。
她為什么總是這樣?既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留下,那就別再給他溫柔。
他的吻極具侵略性,炙熱而急切,貪婪又尖銳,碾著英賢唇,磨得她微疼。
那些她自以為早已拋卻的記憶,瞬間復蘇,英賢閉上眼睛攀住他后頸,熱切地回應。
“蔣英賢�!彼曇艉觳磺澹啊①t�!�
“英賢�!庇质且宦�。
英賢眼眶滾燙,只想流淚。
然而激情過后是現(xiàn)實,英賢沒想好說什么,于是選擇沉默。
許久過后,傅城緩緩退開,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說:“不用說了,我知道�!�
“今天我和機場聯(lián)系上了,確認那邊沒有受到襲擊。下周二晚上九點有一趟飛馬德里的航班,還有幾個空位。”停頓片刻,他說,“我已經(jīng)訂好票�!�
英賢想說謝謝,張了張嘴,卻沒能發(fā)出聲音。
傅城訓斥她的聲音被不少人聽見了,雖然聽不懂內(nèi)容,但能聽得懂語氣和情緒,因此沒人往別處想。杰克森說的“躺在被窩里聊天”,他們大部分人還真信了。至于中國妞是誰,傅和她是什么關系,他們沒興趣知道。他們只是被公司分配到一起賺錢的合作伙伴,不是戰(zhàn)友,只要傅能帶領他們完成任務,拿到尾款,其他的無所謂。
房間外,里昂已經(jīng)歸隊,匯報完露露的事情后,話鋒一轉,替英賢求情:“傅,別嚇壞女孩子,男人要懂得憐香惜玉,她拔槍也是為了你。杰克森過線了,回去之后我會幫你向公司提交報告�!彼换貋砭吐犝f傅城“發(fā)怒”的事,見英賢躲在房間里不出來,以為她在哭。
傅城看著他不吭聲。
“我只是說說而已�!崩锇黑s緊做出投降姿勢,腳底抹油——溜走了。
傅城想,他確實沒怎么憐香惜玉。
他將晚餐送到房間后再次離開了。反叛軍突然襲擊將軍府,他們的防范等級也要提升,他要與里昂等人商討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直至夜深人靜,傅城才眉頭緊鎖地返回房間。對上她的視線,冷硬的線條稍稍軟化:“他們都洗完了,浴室現(xiàn)在沒有人,走吧�!�
營地沒有吹風機,英賢只能采用自然晾干法,披散著頭發(fā)坐在星光下吹風。這里位置偏僻,除了維和部隊營地的燈光再無其他光污染。銀河之下,人類文明仿佛不復存在,而她的各種考量也拋諸腦后。
腳步聲靠近,英賢側頭,看見傅城一手端著塑料盆,一手提著水桶走過來,盆里泡著幾件衣服。
“你們要自己洗衣服?”
傅城看著她說:“一般不用,旁邊村子里有人專門做這個生意。我們每周五早上把所有臟衣服送過去,第二天傍晚再去拿回來。偶爾有著急用的就自己洗一下�!�
這是他們重逢之后第一次心平氣和地閑聊,橫亙在兩人之間那不可言說的隔閡似乎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英賢沉默了幾秒,繼續(xù)問道:“對面的維和部隊也是這樣嗎?”
“不是,他們?nèi)硕啵瑫偷綄iT的洗衣工廠洗�!�
英賢點頭,看見那件她剛剛換下的軍綠色T恤,才明白傅城為什么會“著急用”——她穿了他的換洗衣服。
她起身挪到盆子前,雙手伸進水里:“我?guī)湍恪!?br />
水中十指纖柔,骨肉均勻,哪里是做家務的手?
英賢也確實不會,揪著一只袖子發(fā)懵,傅城搓一下,她就有模有樣地學著搓一下。
“你去旁邊坐吧�!备党菍⒛侵恍渥訌乃掷锍槌鰜�,淺色瞳孔中含著溫柔的笑意。
英賢一瞬尷尬。
“伸手�!彼蝗怀雎�,語調(diào)輕柔,英賢順從照做。
傅城舀了一勺清水沖掉她手上的泡沫:“洗衣粉傷手,不沖干凈手上容易起皮�!�
“你經(jīng)常洗衣服?”
“以前在部隊的時候都得自己洗�!�
她蹲在原地靜靜地聽著,瞳色幽深,不笑時顯得很專注。
傅城于是又說:“剛進雪豹隊那會兒,洗衣服也是訓練內(nèi)容之一,有時候教官會把我們叫出去,一人端一個盆,列隊蹲在宿舍門口,一邊洗衣服一邊背條令,有時候是喊口號,規(guī)定時間內(nèi)必須洗完,之后還要檢查誰沒洗干凈�!�
英賢想象著那個畫面,眉眼舒展,問他:“喊什么口號?”
傅城也笑,脫口而出道:“報效國家,熱愛人民,獻身使命,崇尚榮譽�!�
英賢沉默不語。
他記得這樣清楚,連回憶的時間都不需要,只怕一刻未曾忘記。
聊天的工夫,傅城已經(jīng)洗完大半,滿盆軍綠、迷彩中出現(xiàn)一抹不和諧的淺色。
英賢定睛一看,竟是自己被救時穿的內(nèi)衣。
親眼看著一個男人手洗自己的內(nèi)衣,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她不太自在地移開視線。
他們有過許多親密接觸,可是……不一樣,激情時刻做什么都正常,而洗內(nèi)衣太日常了。
她很少露出這種表情,傅城心頭微動,神色自若地說:“都是布�!�
英賢一臉窘迫地辯駁:“不一樣�!�
“洗起來一樣�!甭犐先ヒ槐菊�(jīng)。
英賢不確定他是在安慰她還是在捉弄她,心中驚訝,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
眸光盈盈似水,傅城忽覺手中布料燙手。
洗完衣服,兩人回房間休息,依舊是英賢睡床,傅城睡地上睡袋。
英賢失眠,后背越躺越僵。
床下那人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不知道睡沒睡著。
她悄然起身,拖過薄毯鋪在地上,躺到傅城身側。
不多久,結實手臂橫過來給她做枕頭。英賢順勢轉身,鉆進他懷里。
力尼亞的夜晚也熱,傅城只將睡袋當床墊,方便了她“偷襲”。
傅城自嘲地想,說沒想到太虛偽了,從她第一次翻身開始,他就在等著她下床找自己,為此呼吸放緩、一動不動,把埋伏的技巧用到了她身上。
現(xiàn)在她來了,他的心情卻更復雜。
次日清晨,傅城出門之前,英賢主動抱住他。
傅城瞳孔微微收縮,怔忪了一會兒,轉身回抱住她,鼻子埋進她的頭發(fā),嗅她的發(fā)香。
這里是力尼亞,她還堅持什么?既然天意叫他們重逢,那就當作是上天送給她一個假期吧。她什么都不想再想,只想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從今往后,她還有幾十年的蔣英賢可做,不差這幾天。
做了決定,英賢更釋然了,仰頭親了親傅城的下巴,笑說:“才一晚上就冒出胡楂了�!�
傅城隱約明白她的想法,一時之間心緒翻涌,最后只是抱緊了她:“等我回來�!�
“好�!�
傅城帶隊晨練,英賢無事可做,和徐亮閑聊幾句便返回房間,摸了摸晾在一角的衣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干了,便將衣服收起疊好。
她記得傅城將干凈衣服都收在行囊里,于是拉出床下的背包,打算幫他放回去。
背包里的衣服整整齊齊分成三摞——上裝、下裝、T恤。
英賢莞爾,心想:嗯,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包,肯定不會拿錯。
她也按照這個分類放衣服,T恤那疊最少,一碰就歪,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讓它們保持那樣整齊的。英賢只得將它們重新疊過,散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在清一色的軍綠色中竟然藏著兩條膚色絲襪。
蕾絲鑲邊,有勾絲痕跡,一看就知是穿過的。
傅城隨身帶著女人的絲襪?
英賢半瞇起眼睛,原來是她自作多情了。
靜靜疊完所有T恤,她突然憶起什么,找出那兩條絲襪重新看。
沒錯,這是她的東西。一條是她第一次在他的公寓過夜時落下的,后來他還給她,她說送給他了。另一條是那天早上,他要還她先前那條時,她將它彈到他身上,一并送給了他。
所以,他一直帶在身邊?
傅城一推門就見英賢半蹲在背包前。
看見他,英賢用手指鉤起薄薄的料子問:“看看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請問,我的襪子為什么會在你的包里?”她勾著眼睛問,“傅隊長,你用它做什么了?”
傅城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用一種狼狽而溫順的目光注視著她。
英賢訝然:不是吧?這是承認了?她隨便問的。
將她的驚訝看進眼里,傅城又更狼狽了幾分。
英賢注意到他的耳尖紅了。
“傅隊長人不可貌相�!彼贿呎f一邊靠近。
傅城攥住她的手捏了捏,像是在警告,又像是投降。他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嘴唇抿起來的樣子甚至有點兒冷酷,可惜耳朵更紅了。
“說來聽聽?”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眼里全是興味。
傅城無奈地叫了她一聲:“英賢。”
英賢挑眉,以前他可不是這樣。
她還記得自己送他絲襪那天,他臉色冷,眼神也冷,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