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擰開煤氣開關,用剪刀劃破膠管。
然后他回到房間,回到自己的床上,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天花板,而后慢慢閉上眼睛。
等待結束。
*
一封信到了末尾,剩下最后幾句:
接下來的事情你們已經知道了。
我又失敗了。因此又一次經歷搬家,催眠,被告知自己從來沒有過姐姐。
當我開始做夢的時候,我爸媽應該想過再次送我去催眠�?墒蔷拖襻t(yī)生說過的,我已經負擔不起更多心理暗示,再這樣下去可能會造成真正的精神崩潰。
他們只好一邊否定我的‘妄想’,一邊勉為其難地忍耐著吧?直到我在你們的幫助下找到證據(jù),第三次找到真相。
于是第四次被催眠。
寫到這里,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人生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一場循環(huán)的噩夢。
我拼命地往外跳。
而他們在拼命地堆砌城墻,想要把我、把他們自己都死死圍堵在里面。
我不想,也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所以這一次,我要跟他們做個了斷。
如果還有機會,希望我還能從你們那里聽到一些有關姐姐的消息。
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見到她了�?赡軟]有人信,可能說這種話會顯得很虛假,但是我確實想告訴她。
她很好。
她的確沒有做錯過什么。
還有: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她,從以前到現(xiàn)在,一定比她能想到的時間還要長。
而且永遠都不會改變。
落款:陳嘉盼糟糕的弟弟,陳嘉禾。
*
!!
信里信息量太大,加上信末陳嘉禾的語氣過分決絕�!陨玳L的話來說,就是:“這么大一個fg你們看到沒?但凡擱電視劇或里,說這種話的角色必死無疑��!”
擔心他做傻事,大家連忙去他班級找人,之后才被延遲告知休學的事。
“這不是那天送信的學姐嗎?”
陳嘉禾的同桌認出姜意眠,表情略帶怪異:“學姐,我好奇問問唄,你是不是在信里把嘉禾拒絕得很狠��?我本來以為是情書呢,沒想到他拆開一看,哭那么慘。就真的很撕心裂肺啊,把老師都給嚇懵了,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打電話叫家長。他非不讓打來著�!�
“哭了?”姜意眠稍稍皺眉。
“是啊�!�
同桌扯了扯嘴角:“他不還給你回了一封信么?我都勸他別回了,天涯何處無芳草嘛,而且都這年代了誰還搞信啊,發(fā)郵件都嫌土�?伤宦牥�,一邊哭一邊寫,看著老慘了�!�
“他還有做其他奇怪的事情么?”
“沒有吧……頂多那天晚自習放學,我跑完操場回來拖地,以為班上人都走光了,結果一開燈才發(fā)現(xiàn),就他一個人坐在座位上。我感覺有點不對味,就問他是不是真遇到什么事了,還打算請他吃夜宵來著�?伤灰�,他說要回家,然后就背起書包走了�!�
同桌只知道這么多,再問也沒用。
放學后,詭談社去了一趟陳家,不料那里狼藉一片。不但墻磚焦黑、滿屋難聞的味道,大門上居然還被貼了封條。
怎么回事啊?
余光掃見一個準備上樓的阿姨,社長立馬湊上去打探情況。
“你說他媽臉癱的那個?”
鄰居阿姨聞言露出埋汰的表情:“誰知道這家人搞什么鬼哦!這么大人了,出門連個煤氣都不關!半夜三更廚房那個炸起來,轟的一下!那個玻璃啊,全碎了,嘩啦啦地往樓下掉!還好我們小區(qū)晚上都沒人走這邊的,不然走著走著,玻璃渣掉到眼睛里,哭都沒地方哭哦!”
“后來還燒了大半夜呢,也就是那個119來得快,滅得快,不然我們這些隔壁鄰居都給他們一家子活活害死!”
說到氣憤處,阿姨不禁捂著心口,重重地哼了一聲:“聽別人說,他們家一知道自己做的孽,怕被抓,趕緊就跑外地去躲著了,所以到今天都沒回來!沒良心的東西,怎么不燒死他們算了!”
這時,一個大爺停下步伐,樂呵呵地反駁:“你別聽人瞎說,我就住他們家樓下。那天晚上十點多,他們樓上吵得厲害的咧。又叫又摔的,一直到凌晨一兩點才沒了聲。我還沒睡多久,天沒亮,又吵起來了,一下又還給燒上了。他們家都死人了,哪跑得掉咧!”
問死的是誰,大爺說不確定。
一個路過阿姨說,死得好像是那戶人家里男的那個,燒得黑漆漆的,皮肉骨都分不清。
然而又一個下來丟垃圾的叔叔說,陳家沒死人,全家都在醫(yī)院住著呢。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話題,不同的說法也就越來越多。
有關煤氣爆炸的起因,有說陳家人做非法生意,半夜跑路,故意放火銷毀痕跡的;也有說丈夫或者妻子出軌,一個搞得另一個想不開,半夜剪了煤氣管、點打火機拖著全家去死的;
有關他們的去向,有人說畏罪潛逃,有人說喪命,還有跳樓、住院、被警察抓走等等版本。
但要問起誰親眼見了,住哪個醫(yī)院。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答得上來。
謠言果然不可信。為了找到確切真相,詭談社只得操起老本行,自己查。
首先上網回顧當?shù)匦侣勵l道,沒花多少功夫就找到標題為‘我市xx小區(qū)燃氣爆炸事件’的報道。
長度約為三分鐘的報道,其中明確提到此次爆炸事件造成一死二傷,事故原因正在調查中,接下來的事項將由某街道派出所及xx記者持續(xù)跟進。
接著,他們把遠近的醫(yī)院跑了個遍,只在市三醫(yī)院收獲一點消息:即‘燃氣事件’死者為男性。剩下一男一女受害人,一個輕傷,一個情況相當危機,事發(fā)當晚送至該醫(yī)院后,很快辦理了轉院。
至于其他的、詳細的信息,因為此案影響惡劣,派出所發(fā)過話,非親屬或辦案人員,醫(yī)院方面不得泄露。
于是他們又轉道去街道派出所。
以陳嘉禾的同學兼好朋友的身份,他們軟磨硬泡,又是懇求哀求好話說盡,又是買奶茶送炸雞試圖以零食收買。
整整一個禮拜下來,眼看就要從年輕小警察口里套出相關信息。然而,一個老警察端著熱水杯走出來,一句:“忘了上次的教訓了?還敢跟別人嘴碎!”
小警察似乎有過前科,原地一哆嗦,到了脖子口的話語又給吞了下去。
此后,他們就斷了線索。
陳嘉禾再也沒來過學校。他的電話打不通,qq頭像永遠保持著灰暗狀態(tài)。
陳嘉禾的班主任聯(lián)系不到他的家人,新聞上說好的跟進也遲遲沒有下文。
就這樣,陳嘉禾漸漸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里。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們還會討論猜測,出事的那天晚上陳家發(fā)生過什么。
陳嘉禾到底是以自己的方式獲得了解脫,亦或被卷進更深的噩夢。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次又一次地循環(huán)著。
但真相。
終究是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結局就是這樣啦。
按照我個人設定的話,其實姐弟倆都是好的角色。
他們都很敏感,而且都是那種忽視自身的付出,反而過分指責自己自私,過分放大自己陰暗面的人。
我覺得他們還是愛著彼此的。
當然,要是我筆力不夠,或者不同角度有不同的看法。(這題太復雜了,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總是這么復雜)也沒什么問題,畢竟世界上就是需要很多不同的腦回路才能變得精彩!XD
第120章
詭談社(23)
自第二個委托結束之后,將近一個月,詭談社未能開張營業(yè)(?)
為此社長成日愁云慘淡,長吁短嘆。
姜意眠則有另外的困擾。
其一,數(shù)數(shù)日子,進入副本至今,滿打滿算兩個半月。在此期間,除了校園飯卡的余額會不定時增加之外,這具身體的家人仿佛人間蒸發(fā),從不露面。
——
換言之,她完全不了解自己所用的身體來歷。身邊無手機,無現(xiàn)金。一旦任務拖延至學期結束,迎來暑假,她將陷入無人可找、無處可去的窘境。
所以還是得盡快接到第三個委托。
要說第二個困擾
——
“3、2、1,看!江慕!”
下課鈴結束不到十秒,著名校霸江某果然準時出現(xiàn)在高二(7)班門口。
縱然這一幕已經反復上演過n次,但同學們依然樂此不疲地討論起來。
“瞧他那舔狗,啊不,忠犬的樣子。誰敢信他就是校外小巷一挑五,國旗下給副校長放狠話的狂拽校霸本霸呢?”
“大家都知道某校霸去年當眾拒絕過一個小學妹,說自己一生唯愛辣妹。笑死,現(xiàn)在不知道誰天天追在我們清純班花的屁股后面跑�!�
“別說了,上次我就被他瞪了�!�
“——結果一轉頭就看到他一路跑到食堂,給絕美小姜排隊買雞大排,噗�!�
……
八卦永遠不斷
某玩家,兼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安排的清純班花,兼絕美小姜只能保持沉默。
不用說也能猜到吧?
壓根沒有什么真香戲碼,所謂校霸不過是被裴小熊坑了一把又一把的可憐工具人罷了。
事情解釋起來是這樣的:
學校的鬼轉眼被裴小熊禍害得七七八八,遺憾它還是沒能擁有自己的身體。
而宏陽高中是一所正常私立高中,校內好看的男生只手可數(shù)。
裴小熊可能受到一點校園氛圍的熏陶,逐漸養(yǎng)成看臉的惡習。
挑來揀去,可能覺得黎俊
=
尖叫人類的男朋友
=
不好用;祁放
=
敵人=超嫌棄。最后剩下唯一能從身高、長相、人氣各方面與前兩者匹敵的江慕,自然而然受到它的青睞,成為常用殼之一。
且附身時機大有講究。
學校每周二下午第三、四兩節(jié)開設各種選修課。內容從歷史茶藝到書法美術不一而足。報名全看興趣,不分年段班級。上課座位不固定,自由搭配組合。
對于這課,低情商表達:大亂燉。
高情商:有利于增進不同年段班級學生之間的交流,培養(yǎng)出純潔同學愛。
裴小熊視角:可以!和!眠眠!一起!上課!一起!坐!當同桌!
可想而知,它有多多多期待這節(jié)課。
偏偏它的對家,某樹懶性格突變。
明明之前除了睡就會睡,近來卻經常莫名其妙、不聲不響地側頭盯著自己的同桌看。外加每逢選修課必準點醒來,惹得同學們感動肺腑,以為他終于察覺到頭頂一片綠油油的青青草原。
以上烏龍buff疊加,姜意眠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評選為本校有史以來當之無愧的海王之王,——俗稱王中王。
想起來就頭疼。
“眠�。俊币娝坐著不動,小魚招手:“還不走嗎?江慕在門口等你耶。”
可悲可嘆,看吧,連室友都放棄拯救她,轉而加入圍觀養(yǎng)魚的隊伍了。
姜意眠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
裴小熊,不,這個狀態(tài)好像稱之為裴小慕更為生動形象。——裴小慕沉寂的狗狗眼立刻亮起來,湊上來拽著她的衣角,小聲報告今天點亮了什么新地圖,吃了哪些面目猙獰的鬼。
祁放不遠不近地跟在他們后面。
三人組仿佛自帶氣場,過往的同學們自覺退避兩側,興奮地指指點點。
姜意眠:這頭怕是好不了了。
不良校霸與吉祥物,她倒是想趕走一個,好讓滿天飛的謠言稍微克制一些。
可他們一個遭到拒絕就委屈沮喪得好像世界末日到來;一個眼睛不睜全,耳朵如擺設。你越不讓他跟著,他越不要哦,還喜歡追著問為什么,為什么。難纏程度堪比被搶走玩具的七歲小孩。
所以,最終,他們還是一如既往地照常拼桌三連了。
同學們不禁露出甘拜下風的表情。
走進來的老師:“哎!”
世風不古卻無能為力的眼神。
姜意眠……
姜意眠無話可說,決定睡覺。
裴一默本體是鬼,一天二十個小時待在她身邊。另外,它日常半夜把辟邪用的校服踢下床(請別問她是怎么知道的,裴一默的小動作實在太頻繁了)。
雙重原因下來,她的睡眠質量和身體情況差得令人發(fā)指,必須撿著老師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選修課休息一下。
當然覺要睡,上課筆記還得做。
“裴一默�!�
傻子都知道不指望祁放。姜意眠往左邊挪了挪,翻開書本給裴一默做示范。
“老師在黑板上寫的內容都要抄下來,如果有說劃重點,就像這樣在底下畫一條直線……”
她聲音輕軟,握著筆的手指細嫩白凈。身體靠得很近,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像一塊光鮮漂亮的蛋糕。
好想……咬一口。
裴一默一眨不眨地看著,腦海里忽然涌現(xiàn)出這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不對。它反駁自己:眠眠不是食物,不可以用力咬。
人類非常脆弱,被它隨便一抓而已,就會皮開肉綻,發(fā)出刺耳的哭叫聲。
如果是眠眠的話,它想,它一定會收起尖牙,輕輕地碰她。
或者不用牙齒,只用舌頭。它讀取到的人類記憶里有很多這樣的情況,小狗會用舌頭舔主人的臉。
雖然它不小,如今看起來不太像狗。
可它的的確確,一直都是聽話的忠犬,為什么不可以舔舔眠眠呢?
它要舔的。就像舔果凍一樣,慢慢地、淺淺地舔一口,再舔一口。把她含進嘴里,從頭到腳沾上自己的氣味,可能會弄得濕漉漉的……
“會了嗎?”
一個問句將裴一默拉回現(xiàn)實。
它點點頭后,姜意眠埋頭睡去。
裴一默接過筆,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幾分余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