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不覺,離別竟已近在咫尺。</p>
沐驚雪眼尾猩紅,叩頭接旨:“臣沐驚雪,接旨!”</p>
輕飄飄的圣旨落在掌心,卻仿佛重若千斤。</p>
守護南疆,是她的責任,是她的宿命。</p>
縱心口萬千情意綿綿,可沐驚雪終究不能不顧及百姓性命。</p>
蠻夷之亂一日不平,邊境百姓便一日無法安寧。</p>
她只能按下胸腔內洶涌的痛意,急匆匆找府醫(yī)包好傷口,又馬不停蹄地前往軍營點兵。</p>
只是沒想到剛換上鐵甲,疾步走進軍營,一道叫嚷聲驟然響起。</p>
“將軍,有人在帳中飲酒賭博,被巡防的士兵抓了個正著!”</p>
沐驚雪緊皺眉頭。</p>
她征戰(zhàn)多年,管理的沐家軍向來紀律嚴明。</p>
要嚴格遵守三大紀律八項注意。</p>
將士不準嫖賭,不許飲酒。</p>
如今卻有人撞到了槍口上。</p>
她擺了擺手,滿臉厭惡:“那便按照軍規(guī)處置,一人拖下去領二十鞭刑,以儆效尤!”</p>
接著走進軍營,點兵將、備糧草,收整邊關情報,排布戰(zhàn)術。</p>
確認一切無誤后,沐驚雪才走出軍營。</p>
天邊殘陽如血,這已經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八年。</p>
她不自覺想起宮庭深。</p>
她和宮庭深已有三日未見。</p>
出征在即,興許明日上了戰(zhàn)場便是馬革裹尸,她也該見宮庭深一次。</p>
沐驚雪輕車熟路策馬到了漸隱寺。</p>
如往日一般,宮庭深坐在那顆菩提古樹下默念著經文。</p>
可他睜開眼睛,那道淡漠的視線掃向她時,再也沒有情意,只剩下漠然。</p>
這時,鏡嚴附身,在宮庭深耳邊說了些什么。</p>
那片漠然的眼眸之中又多了嫌惡,厭煩。</p>
沐驚雪早已承受這樣的眼神多次,此刻仍舊心如刀絞。</p>
她扣緊掌心走上前,在宮庭深的面前坐下:“……我就要出征了�!�</p>
宮庭深淡然頷首,繼續(xù)誦讀經文。</p>
平淡到近乎毫無波瀾的反應。</p>
沐驚雪的心尖驟然一酸。</p>
她扯開唇,露出一個稍顯苦澀的笑容:“這或許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宮庭深,你就沒有什么話想對我說嗎?”</p>
誦經的聲音終于停下,宮庭深念了聲佛號:“并無。”</p>
他撥弄著佛珠,面容悲憫,仿佛天下百姓都為他所容。</p>
落在沐驚雪望在眼里,卻覺得無比漠然。</p>
她聲音凄然:“那如果我死了呢?”</p>
“那在下便為將軍誦讀一首往生咒,洗清殺孽�!�</p>
宮庭深聲音平淡,平淡到幾乎絕情。</p>
就如同刀片,一下一下割在沐驚雪的心頭。</p>
以往她出征,宮庭深又是繡平安符,又是念經誦佛。</p>
還說:“佛祖在上,弟子愿背負沐驚雪身上所有殺孽,只求她平安歸來。”</p>
如今她的宮庭深,再也不會在她出征前為她擔憂。</p>
或許,她和宮庭深之間的緣分,真的斷了吧……</p>
心澀難忍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國師大人到!”</p>
沐驚雪聞聲望去。</p>
就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興奮沖進來,無視眾人目光死死抓住宮庭深的手。</p>
“九殿下,還俗了!您可以還俗了!”</p>
“昨日我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您紅鸞星動,能與您成親天命之女已經出現(xiàn)!”</p>
他高興到語無倫次,邊說邊掐指卜卦:“此女如今正在東南方!”</p>
沐驚雪如墜冰窟,麻木轉動目光往東南方望去——</p>
宋涼月正端著茶急匆匆往這邊來,嘴里還在喊著:“宮師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