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之前的生辰是假的
謝君珩帶兵把張家抄了。帶著些許暖意的井水沖刷著掌心崩裂的傷，密密麻麻的痛意把沈?qū)帍幕恼Q的不真實感中拉回來。她殺了張明淵，卻被謝君珩從鬼門關(guān)拽了回來。手上沾染的血污很快沖洗干凈，謝君珩帶著她來到張家前廳。廳里炭火燒得正旺，暖意十足，沈?qū)幍闹X復蘇，這才感覺身子似乎凍僵了。謝君珩脫下大氅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沒一會兒，有人奉上熱茶和藥膏�！拔摇鄙�?qū)幭胝f些什么，剛開口，就被謝君珩堵�。骸伴]嘴！”明亮的燭火下，謝君珩的面色比外面那無邊的夜色還要黑，他周身散發(fā)著駭人的冷戾之氣，好像沈?qū)幐以僬f一個字，他就會殺了她。沈?qū)庎淞寺�，下一刻，手被抓住，謝君珩高大的身影將她籠罩，他低著頭沒有看她，只將藥膏涂抹在她手掌。他周身的氣勢明明凌厲得像是要大開殺戒，手上動作卻算得上溫柔。抹完藥，謝君珩才倒了杯茶遞給沈?qū)帯２杷涯苋肟�，但沈�(qū)幍氖謱嵲谔洌讣膺�是被杯盞的溫度燙到，她沒有吭聲，安靜地喝了兩口。熱意自腹腔蔓延開來，身體的冷意消退了些，沈?qū)幍氖謪s克制不住的顫抖起來。她殺人了！之前她陷入絕望之中，一心只想和張明淵同歸于盡，并不覺得害怕，這會兒死里逃生，張明淵脖頸間跳動的血脈和噴濺而出的血液都像是鬼魅一般纏著她不放。“現(xiàn)在知道怕了？”見她抖得厲害，謝君珩冷冷開口。沈?qū)庍B茶盞都端不住了，只能放到一旁，啞聲道：“人是我殺的，我愿意償命�！睕]了發(fā)釵，一頭烏發(fā)垂落至腰間，襯得沈?qū)幍哪樕桨l(fā)蒼白，原本漂亮好看的眸子也只剩一片灰燼。嘭！謝君珩捏碎了手里的茶杯。一想到沈?qū)巹倓傄律啦徽�、滿手是血要自戕的模樣，他就控制不住想殺人！他再晚來一點兒，沈?qū)幀F(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巨大的聲響讓沈?qū)帨喩硪活�，謝君珩的手被碎片割傷，血很快在地上聚成一灘。謝君珩面容冷峻，并沒有要處理這傷的意思，沈?qū)庍t疑了會兒，還是拿了絹帕遞給他：“流了好多血，包扎一下吧�！敝x君珩沒接，惡狠狠地瞪著她。沈?qū)幹划敍]看見，徑直掰開他的手，正要清理碎片，謝君珩抽走絹帕，抖落碎片，用牙咬著打了個死結(jié)。做完這些，謝君珩的情緒平復了些，只沉甸甸地注視著沈?qū)帲骸澳憬裢頌槭裁磿霈F(xiàn)在這里？”“張明淵出了一百兩高價買我，我被小姑子和婆婆下藥迷暈，醒來就在這里了。”“你夫君呢？”謝君珩追問，不等沈?qū)幓卮鹩謸屜鹊�，“你不會告訴我這一次他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沈?qū)幟蛄嗣虼剑瑘远ǖ卣f：“他不知道�！崩钍献鰤舳寂沃茗欉h能出人頭地，這樣的臟事她是不會讓周鴻遠參與的。她到現(xiàn)在都還護著那個窩囊廢？“呵~”謝君珩冷笑，似是覺得沈?qū)幧低噶�。沈�(qū)幋怪�，并不辯解。入樓的時候老鴇對她說，進那種地方的都是親緣淡薄的命賤之人，就算要死也得賺夠錢再死。她不肯認命，所以拼了命地討好謝君珩，贖身之后又拼了命地逃到祁州。周鴻遠給了她溫暖和尊重，這段感情是她有生以來擁有的最珍貴美好的東西，她不愿意用哪怕一絲一毫的惡意去揣測張州府與山匪勾結(jié)，私自采礦，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不僅行賄多名朝廷命官，還殺了數(shù)十人滅口。謝君珩是為查案而來，第一日便與沈?qū)庍@個有夫之婦有染，張家父子放松警惕，很容易就讓謝君珩收集到了罪證。白亦帶著人把張家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最終搜出好幾十箱金銀珠寶，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張州府跪在謝君珩腳下大呼冤枉，被謝君珩一腳踹在心窩，暈死過去。張家所有人都被下了獄，張明淵的尸體也被抬到衙門停尸間，沈?qū)幐x君珩從張家出來時已是深夜。廟會的煙火早就放完，不少人聽到張家被抄的動靜都躲回家中，免得惹禍上身，烏云遮了月亮，夜色茫茫，看不清來路，也望不到歸途。沈?qū)幵谛睦锵耄桓１�，沒有過生辰的命。然而剛上馬車，周鴻遠焦急的聲音就傳入耳中：“這位官爺，勞煩你通融一下，我娘子被張公子擄走了，我要救她！”“張家犯下滔天大罪，今夜已被抄家，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你若有冤屈明日去衙門擊鼓鳴冤便是�！薄安荒艿让魅�，我必須進去找我娘子，今日是她的生辰，我們約好要一起過的�！薄按竽�，你若再敢鬧事，便以同犯論處！”聲音變得嘈雜，周鴻遠似乎是想硬闖，但他根本沒有練過功夫，很快被官兵制住。沈?qū)幙床坏角闆r如何，一顆心不自覺揪緊，謝君珩幽幽地問：“怎么，這就心疼了？”沈?qū)幩浪谰局箶[，終究什么也沒做。張家犯了罪自有朝廷律法懲治，她殺了張明淵，已是罪不可恕，更何況她現(xiàn)在在謝君珩的馬車上，這個時候?qū)χ茗欉h的關(guān)心只會給他帶來麻煩。周鴻遠被官兵押走后，沈?qū)庉p聲說：“我與他夫妻緣分已盡�！敝x君珩沒應聲，一路上安靜得可怕。沒多久，馬車停在之前那處院子外面。白亦在衙門連夜提審，院子里沒有人，黑漆漆的連盞燈都沒有。謝君珩尋到燈油和火折子點了燈，沈?qū)幒苡醒哿σ妰旱貑枺骸耙逶�？我去燒水�！敝x君珩收起火折子，不答反問：“你的生辰什么時候變冬至了？”沈?qū)幟腿挥浧�，在她贖身之前，謝君珩曾送過她一串色澤極好的粉珍珠手鏈。老鴇見到后兩眼放光，但不知是不是謝君珩有交待，老鴇并未將手鏈收走，只叮囑她要伺候好謝君珩。后來沈?qū)幉胖�，粉珍珠市面少有，一顆就值上百兩，她手腕纖細，那一串也足有十二顆，價值上千兩�？芍x君珩送她的時候說只是路過小攤隨意買的，她不喜歡可以扔掉�；椟S的燭火下，謝君珩的眉眼透著認真，沈?qū)帍幕貞浿谐殡x，低聲道：“記在花樓里生辰是假的，今日才是我的生辰�！鄙绞羌俚�，百依百順是假的，她對他的愛意也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