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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被迫夾在步重華和一幫特警中間的秦川:“?!”

    砰砰砰阿Ken沖鋒槍口被戰(zhàn)術(shù)短刀硬生生一別,瞬間向上走火,子彈貼著步重華頭頂在巖壁上濺起一溜火花。這保鏢不愧是俄羅斯混血,反應(yīng)跟速度都是閃電級別的,順勢反手一槍托,咣當(dāng)砸得步重華眉骨開裂,緊接著哐!哐!兩記又沉又狠的窩心拳,打得他差點(diǎn)把肺從喉嚨里噴出來。

    楊成棟大怒,飛身直撲秦川:“讓開!”

    然而狹窄的甬道讓后面的特警根本上不來,楊副支隊(duì)孤身一人,根本不是秦老板的對手。秦川半個字廢話沒有,當(dāng)場接住楊成棟的拳頭咔擦一扭、悍然翻摔,一把擰下他的槍然后飛腳把人直踹出去,反手把槍遞向身后的步重華,吼道:“接著!”

    嘭!

    步重華被當(dāng)胸一槍托,滿臉是血踉蹌退后,兩人的手半空一錯,竟然沒接住,混亂中手槍啪嗒掉在了地上!

    秦川:“艸?!”

    阿Ken喘息死盯著步重華,從大腿側(cè)的皮套里拔出三棱刺,陰冷道:“給老子過來”

    步重華咬牙揮匕,叮!

    三棱刺與戰(zhàn)術(shù)短刀撞擊發(fā)出亮響,兩人在區(qū)區(qū)不滿四十厘米的甬道中生死相搏,金屬刀刃交激猶如暴雨打梨花。步重華額角汩汩鮮血不斷蒙住眼睛,唰一抹血大罵一聲,順勢屈膝、上身后仰,三棱刺尖在毫厘間擦臉而過,精準(zhǔn)穩(wěn)狠一腳飛踹上阿Ken肩膀,三點(diǎn)式?jīng)_鋒槍帶應(yīng)聲而斷!

    呼

    沖鋒槍在巨大的沖力作用下打著旋飛出去,砸在了遠(yuǎn)處的石壁上!

    哐當(dāng)!

    保鏢的沖鋒槍如廢鐵般落地,正巧鯊魚一發(fā)彈匣打空,眼角余光瞅見這一幕,面色微變。

    阿Ken肩膀骨頭喀嚓脆響,痛得大罵一聲Fxxk,三棱刺唰唰猛揮,被步重華短刀勉強(qiáng)架住。就在這最混亂的千分之一秒間,鯊魚對情勢做出了最冷血也最精確的判斷,咔地迅速換上新彈匣,然后絲毫不戀戰(zhàn),閃電般退向了黑暗的甬道深處。

    所有人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竟然跑了?!

    楊成棟失聲:“他跑了他跑了!

    哎呀我擦!”

    其實(shí)用不著他罵娘,鯊魚的高火力掃射剛停,硝煙尚在彌漫,上層巷道中便鬼魅般閃現(xiàn)出一道勁瘦敏捷的身影,特警交錯的手電光束映出他蒼白冷靜的面容,是吳雩!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閃電般向步重華一瞟,仿佛是為了確認(rèn)他還活著。步重華“鐺!”一下狠狠打開阿Ken的三棱刺,厲聲道:“別管我這邊!去追!”

    吳雩一點(diǎn)頭,飛身躍下,當(dāng)空落地,腳底幾乎不發(fā)出絲毫聲音,眨眼間便尾隨鯊魚逃走的方向消失在了黑暗里。

    “你老板跑了,但前面是死路,”步重華刀刃死死卡著三棱刺尖,在角力中不斷呼出血腥的氣,向阿Ken充滿惡意地一挑嘴角:“你還能怎么辦,嗯?”

    特警再無掣肘,槍口嘩啦嘩啦全舉了起來:“不準(zhǔn)動!”

    秦川往前一望,再往后一瞅,毫不猶豫舉起雙手,一臉認(rèn)命兼牙疼的表情。

    “……”

    阿Ken臉色極度扭曲,牙關(guān)死死咬著,胸腔劇烈起伏半晌后終于猛一閉眼睛,呲啦!一聲短刀與三棱刺尖滑開,發(fā)出金屬摩擦令人牙酸的尖響,然后他發(fā)著抖倒退了一大步。

    所有人如釋重負(fù),楊成棟立刻打了個手勢,特警迅速上前示意秦川走開,槍口越過步重華肩頭指向阿Ken:“放下武器舉起手來,快!雙手抱頭蹲下,蹲到墻邊……”

    就在這時,只見阿Ken臉上陡然掠過一絲古怪的表情,猛地從后腰拽出個東西,一拉引線。

    那是個手雷。

    時間仿佛突然靜止,慢鏡頭被無限拉長,定在步重華、秦川、楊成棟……所有人凝固的表情上。

    就在那漫長毫無止境的死寂中,終于滲出楊成棟的失聲大吼:“攔住他”

    步重華飛身撲去,但那注定遲了半步,宣告死亡的圓球已從毒販掌心脫手而出。

    呼!

    所有變故都在接下來的四秒內(nèi)發(fā)生:

    手雷猶如飛翔的精靈,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圓弧,映在每個人緊縮的瞳底;

    特警用盡全身力量扣下扳機(jī),阿Ken前胸爆出血花,整梭子彈把尸體推得向后飛去;

    啪嗒!手雷落地,掉在了秦川腳邊的空地上。

    秦川的怒吼響徹礦道:“快跑!”

    沒有絲毫猶豫或掙扎,因?yàn)檫B最后0.01秒的機(jī)會都沒有了,只見他撲上去抓起手雷,竭盡全力向上拋出!

    轟��!

    其實(shí)是很響的,但爆炸的余波卻讓人耳鼓極度震蕩,什么都聽不見、什么都感覺不到,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經(jīng)被拋到了半空中。

    ……

    我還活著嗎?

    還是已經(jīng)死了?

    ……

    過了不知多久,不知是幾秒還是幾分鐘,步重華終于從劇烈眩暈中一點(diǎn)一點(diǎn)恢復(fù)意識,本能地?fù)u搖晃晃爬起來,猛然噴出一口熱血。

    五臟六腑甚至每個毛孔都在叫囂著疼痛,有好幾秒的時間里他還以為自己瞎了,但隨即意識到那只是因?yàn)橹車黄岷冢瑳]有絲毫亮光。他咽喉像是被血塊堵住了似的發(fā)不出聲音,也沒法叫人,顫抖著手不住摸索,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是一堵大大小小、錯亂無章的石墻。

    因?yàn)榫植克搅恕?br />
    幸虧鯊魚之前打穿了更上層的巷道,爆炸波才有往上而不是往四周延伸的空間,竟然成了不幸之中的萬幸。多少年來松動的土方和巖石從上層巷道整塊落下來,但還好沒造成更大面積的塌陷,應(yīng)該是土制手榴彈火藥雜質(zhì)多、威力小,沖擊相對有限的原因。

    楊成棟跟其他特警應(yīng)該是被塌方隔絕在隧道另一邊了,他們怎么樣了?他們還活著嗎?

    秦川呢?

    “……秦……咳咳咳!”步重華嗆咳起來,滿口苦澀血腥,竭力發(fā)出嘶啞的聲音:“秦川你在……你在哪……咳咳咳咳!”

    他的手不斷四下摸索,突然遲鈍地感覺到什么,觸電般僵住了。

    是液體。

    是黏膩微熱的液體,正從地上一具軀體中汩汩不斷流淌出來。

    “……秦川,”步重華耳朵轟轟作響,聽不見自己在說什么,“你別嚇我,你聽見沒?”

    黑暗中沒有傳來回答。

    “你還好吧?你先醒醒,秦副隊(duì)你……秦川!有人嗎?快來人!快來個人��!秦川��!”

    步重華失聲咆哮起來,尾音變調(diào)到發(fā)出更激烈的嗆咳,簡直要把堵塞氣管的血塊都一股腦咳出咽喉;正當(dāng)他踉踉蹌蹌爬起來想去搬石塊叫人的時候,地上那人終于勉強(qiáng)動了動,傳來氣若游絲的:“……快走……”

    那是秦川的聲音。

    步重華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頹然跪坐在地,腦海一片空白。

    他看不到秦川現(xiàn)在的模樣,甚至連嗅覺和觸感都變得十分模糊,爆炸造成的沖擊讓他產(chǎn)生了輕微腦震蕩,仿佛墜在一個混沌恍惚、無邊無際的噩夢里。

    “你看……”他聽見秦川斷斷續(xù)續(xù),喘了兩口,似乎還十分虛弱、勉強(qiáng)地幽幽笑了一下。

    “我說結(jié)局注定不得善終,現(xiàn)在你相信了吧?”

    第159章

    “你先別說話了,

    先別說了……”步重華機(jī)械地重復(fù)著,

    其實(shí)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你在這里等著,

    我去叫人,總有辦法,一定會有辦法……”

    其實(shí)沒有辦法,

    他的耳機(jī)早不知道飛去了哪里,爆炸把楊成棟和特警都堵死在了塌方段之后,而汪大隊(duì)他們已經(jīng)尾隨鯊魚追了很遠(yuǎn)。

    這一時半刻的,

    根本不可能找到任何人。

    “沒用的,

    我已經(jīng)被壓在石塊下面了……快走吧�!鼻卮ㄋ粏〈⒅�,用盡全身力氣催促:“別看老子這么狼狽的樣子,

    快走……畫師指不定在跟鯊魚玩命,你怎么能……待在這里……”

    可能因?yàn)槭а^多的原因,

    這么短短一會功夫他已經(jīng)迅速虛弱了下去,連聲音都變得沙啞難辨。步重華的大腦仿佛被割裂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牽扯著、提醒著他前方更緊急危險的抓捕行動,另一部分卻仿佛被千萬片利刃絞碎凌遲,劇痛讓他連站起身來的力氣都沒有。

    “……我答應(yīng)過嚴(yán)峫把你活著抓回去坐牢,

    我答應(yīng)過他……”

    秦川喃喃道:“是嗎?真可惜�!�

    步重華把臉重重埋進(jìn)掌心里,

    咽喉劇烈痙攣,發(fā)不出聲音。

    “好好立個功,回去見你哥,一定要抓到鯊魚�!鼻卮ㄓ珠_始咳嗽起來,嘴里彌漫出淡淡的血銹味,

    每一個字都極其緩慢、嘶啞又盡量清晰:“藍(lán)金不能流到外面,務(wù)必要在境內(nèi)抓住鯊魚……你哥還在等你,立了功活著回去,聽到了嗎?”

    步重華顫栗著點(diǎn)頭。

    “聽到了嗎?”秦川又重復(fù)。

    “……聽到了……”

    秦川終于像卸下千斤重?fù)?dān)似的閉上眼睛,開始輕微倒氣,隨即越來越劇烈。步重華完全看不見發(fā)生了什么,他徒勞地想堵住出血口,但地底完全的黑暗中根本做不到,同時腦震蕩造成的眩暈一陣陣沖擊著他的神經(jīng)和腦髓,讓他翻江倒海地想干嘔,又什么都嘔不出來。

    “一定要……抓住……鯊魚……”

    步重華十指死死抓著巖石,發(fā)著抖站起身。

    “……快去,快……快……”

    秦川嘶啞的倒氣一聲聲回響在步重華耳鼓里,如同雷鳴重錘,震得他站立不穩(wěn)。仿佛過了整整好幾個小時,又或者只是區(qū)區(qū)幾秒鐘,那急促的倒氣終于像一根鋼絲拋上天際,血淋淋貫穿耳鼓,拔高到了極致,如同瀕死的尖嘯

    隨即戛然中止,再無氣息。

    黑暗一片安靜,步重華呆呆站在那里,終于在空白和茫然中掠過一個念頭:他死了?

    他就這么死了?!

    “……”

    步重華頭暈?zāi)垦=鹦侵泵埃踔敛挥浀米约菏窃趺瓷焓秩ヌ降谋窍�,下一刻他終于猛噴出一口血沫,隨即爆發(fā)出撕心裂肺的、仿佛要把整個氣管血淋淋噴出來的嗆咳!

    五分鐘前。

    轟隆一聲沉悶不清的爆響從遠(yuǎn)處傳來,吳雩猛然站住腳步,錯愕回頭,眼底只映出無窮無盡的黑暗和偶爾掠過的特警手電光。

    “汪隊(duì)?”吳雩用力拍拍耳麥,頻道里正傳出磕碰后接觸不良的干擾聲,電流嗡嗡作響:“后面怎么回事?塌方了?”

    呲啦呲啦!

    吳雩眼皮一跳,劈手摘下耳麥。就在這個時候細(xì)微風(fēng)動掠過發(fā)絲,輕得幾乎就像錯覺,但吳雩卻在剎那間轉(zhuǎn)身一讓,刀鋒緊貼面頰而下是鯊魚!

    吳雩閃電般擰身屈膝,白人毒梟唰唰躲過了上中下三道橫踢,臉色鐵青咬牙重刺,被吳雩啪地抓住手臂咔嚓一擰,短刀叮當(dāng)?shù)舻亍:诎抵械慕皇譄o聲而急促,鯊魚在近身格斗這塊也不是吃素的,腳尖一挑刀柄直上,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劈手抓住,吳雩動作和反應(yīng)卻比他更快,半空中一肘生生打飛短刀,寒光呼呼旋轉(zhuǎn)飛出數(shù)米,“奪!”一聲死死釘進(jìn)了墻壁里!

    鯊魚:“Shit!”

    吳雩揚(yáng)聲厲喝:“來人!他在這!”

    這時候已經(jīng)顧不得槍響是否會引來特警了,鯊魚抓起沖鋒槍咔噠一上膛,子彈傾瀉而出,霎時彈殼叮當(dāng)狂迸!

    “有人開槍!”“在那!”“站�。 �

    分散在無數(shù)條曲折岔巷中苦苦搜尋的特警聞聲怒吼,鯊魚咬牙打完整整一發(fā)彈匣,在硝煙彌漫中伸手進(jìn)兜,空的。

    彈匣打光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時,身后勁風(fēng)呼嘯而至,吳雩如鬼魅般從天而降,足尖倒掛上鯊魚脖頸,閃電般一記剪刀絞,兩人同時重重摔地,鯊魚的沖鋒槍哐當(dāng)摔飛了出去!

    吳雩一骨碌爬起身,這時手肘稀里嘩啦一下壓到了重物,是鯊魚身側(cè)的那個戰(zhàn)術(shù)包。毒梟臉色劇變,伸手要搶,但剎那間吳雩已經(jīng)意識到了那包里裝著的是什么,咬牙一拳砸下去,里面不知道多少個試劑管擠壓發(fā)出致命的碎裂聲,與鯊魚的怒吼同時響起藍(lán)金的中間反應(yīng)殘留物!

    “Fxxk!”

    鯊魚那陰藍(lán)的瞳孔霎時全灰,襯著他血絲密布的眼底,如惡鬼般可怕,翻身拽住吳雩后領(lǐng)往地上重重一摜,嘭!

    嘭!

    嘭�。�

    頭骨與地面發(fā)出沉悶可怖的撞擊,吳雩眼角迅速被鮮血浸透了,但仍然咬牙去夠那個包,在混亂中不計一切代價去砸它,直到戰(zhàn)術(shù)包被生生撕裂,不知道多少種化學(xué)物質(zhì)碎裂后攪在一起,徹底毀損后再也分不清種類。

    嘭!�。�

    吳雩就著這個被疾風(fēng)暴雨般壓著打的姿勢,擰身用盡全部力氣屈膝狠蹬,終于一腳把鯊魚踉蹌踹翻!

    “呼、呼、呼……”

    吳雩喘著粗氣爬起來,一把抹掉半邊額頭上汩汩直冒的鮮血,只見身后特警狂奔而至:“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幾柄黑洞洞的槍口同時對準(zhǔn)了鯊魚,只見毒梟在十余米外搖搖晃晃站起身,胸腔劇烈起伏,死死盯著他們,突然笑了起來:“開槍��?”

    特警謹(jǐn)慎逼近,但不敢輕舉妄動:“你已經(jīng)被包圍了,趕快投降吧,主動配合有機(jī)會爭取中國政府的寬大處理……”

    “我不配合,你敢開槍嗎?”鯊魚嘲諷的笑意更深了,他那張典型的高加索面孔眉骨高聳、五官立體,單看長相應(yīng)該算歐美人里比較有吸引力的那一類,但這么多年黑道亡命的生涯讓他始終有種令人不寒而立的氣質(zhì),瞳孔深處仿佛閃爍著一絲血光:“即便我死在這里,馬里亞納海溝也仍然存在,暗網(wǎng)平臺還是會照常運(yùn)行,反抗暴政的自由精神將永遠(yuǎn)流傳下去……有本事你就開槍啊?我以為你們中國公安會比墨西哥那幫軟蛋要更有種一點(diǎn)呢。”

    特警牙關(guān)咯嘣一緊,緊接著槍管被吳雩伸手按住了,只見他另一手捂著流血的額角,沙啞地低聲道:“小心他身上有手榴彈�!�

    特警臉色微變。

    鯊魚靜靜盯著地上那個稀巴爛的戰(zhàn)術(shù)包,少頃移到吳雩身上:“畫師。”

    兩名特警立刻各自隱蔽地挪了半步,把吳雩擋在身后,只聽鯊魚稍微頓了頓,又喟嘆般呼了口氣:“我真沒想到今天的局面啊,畫師。”

    “是嗎?”吳雩淡淡道,“我以為一年前云滇圍剿時,我叫你下地獄去陪解行的時候,你就應(yīng)該已經(jīng)料到這一天總會來臨了呢�!�

    后面的特警在迅速聯(lián)系指揮中心并通報具體方位,很快這里將趕來更多特警,但鯊魚卻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似地,笑看著吳雩搖了搖頭:“不,我的意思是我一直以為恩怨的結(jié)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卻從沒想到過有一天會是我們死在一起……這大概真是命運(yùn)注定的安排吧。”

    吳雩眼皮一跳,“什么意思?”

    “你說到了那個世界之后,有沒有可能我也升上天堂呢?”鯊魚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說:“其實(shí)也是有可能的吧,畢竟我曾經(jīng)為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過不少財富與自由!”

    最前面一個年輕的特警大概是緊張,終于忍不住呵斥:“少故弄玄虛!什么你死我死的,明明你已經(jīng)”

    “我問你什么意思!”吳雩突然打斷,緊盯著鯊魚厲聲喝問。

    “……”

    鯊魚看著他,一字一句問:“你知道這后面是死路嗎?”

    幾個特警同時一愣他們當(dāng)然知道,剛才指揮中心已經(jīng)通報過了,但鯊魚怎么也知道?

    如果是當(dāng)初萬長文給他礦井地圖時提到過,那他掉進(jìn)瓦斯巷后為什么不立刻束手就擒,還一個勁往這邊跑?

    鯊魚從眾人的表情中已經(jīng)看出了答案,他那雙瘋狂而殘忍的灰色眼睛里溢滿了笑容,緩緩問:“那你知道死路的后面是什么嗎?”

    一個難以置信的猜測突然閃過吳雩心頭,讓他臉色難以遏制地變了。

    鯊魚搖著頭,向后退了一步,緊接著又是一步,帶著笑容溫和地說:“我在那里等你�!�

    “站住!”“不許動!”

    在不能擅自使用武力震懾的情況下特警的呵斥變得格外蒼白,鯊魚猛地掉頭,速度奇快,瞬間沖進(jìn)了前方的黑暗,幾名年輕特警立刻拔腿要追,突然被吳雩一把攔住:“等等!”

    “吳警官?!”

    “……”吳雩的面孔在手電映照中格外蒼白,隱隱露出一絲驚疑猶豫,緊接著迅速做出了什么決定,低聲吩咐:“待在這里別動,隨時做好后撤的準(zhǔn)備,我跟過去看看。”

    “哎,您!”

    吳雩一拍特警的肩,抽出他的手槍,動作干凈利落不容抗拒,然后仿佛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尾隨鯊魚消失的方向急轉(zhuǎn)過彎,飛身抓住頭頂?shù)拇掷|借力一蕩,落地一滾起身掠過拐彎,數(shù)百米巷道被風(fēng)馳電掣拋在身后,眼前霍然開朗。

    一大片穹隆空間撲面而來,滿地富含金屬顆粒的矸石在礦燈的照耀下亮晶晶反光,猶如星辰鋪就的長毯。

    吳雩不由站住腳步,突然身后傳來一聲:

    “畫師�!�

    他猛地回頭,只見鯊魚站在十余米外,身影介于光陰交界間,神情悠然而若笑非笑。

    “……”吳雩瞇起眼睛:“你剛才說這死路的后面還有什么?”

    地底穹隆安靜得可怕,多少年累積沉淀的黑暗幾乎要吞沒一切溫度和聲音。鯊魚就站在那靜靜地、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半晌才反問:“你想知道?”

    一根冰涼的鐵絲驟然勒緊了吳雩的心臟,但他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只見鯊魚微微一笑:

    “那后面是我們共同的命運(yùn)�!�

    毒梟隱沒在黑暗中的那半側(cè)身體終于動了,反手向身后輕輕扔出一物,弧線映在吳雩猝不及防極度擴(kuò)張的瞳底

    那是一枚手雷。

    “是,是我明白了,現(xiàn)在立刻帶人過去查看情況!”

    汪大隊(duì)一邊按斷通訊,一邊帶人在縱橫交叉的羊腸小道里疾步奔走:“指揮部傳來消息,楊成棟副支隊(duì)匯報發(fā)生爆炸,目前情況不明,急需確定塌方段狀況和步支隊(duì)的安危,另外關(guān)于通緝犯秦川……什么人在那?”

    幾個人同時警覺抬槍,汪大隊(duì)厲聲:“出來!”

    只見前方通道交叉處,特警手電和頭盔燈光映照出一道踉踉蹌蹌的身影,全身浴血、狼狽不堪,新鮮的血珠不斷從鬢角汩汩流下臉頰赫然是步重華!

    “我艸!”汪大隊(duì)大驚失聲:“老步你怎么了!”

    “咳咳咳”

    步重華剛才一直處在完全的黑暗中,乍然被幾道手電一晃,登時條件反射干嘔起來,不斷嗆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絲。特警飛奔上去扶住他,汪大隊(duì)一瞅這陣勢立刻有數(shù)了,掏急救紗布捂住他頭上的出血點(diǎn),又扭頭一疊聲:“快快快,拿水來!”

    特警拿水讓步重華勉強(qiáng)喝了兩口,汪大隊(duì)急問:“腦震蕩了吧?趕緊讓他坐下不要亂動……報告指揮中心報告指揮中心,我們找到步支隊(duì)了!我現(xiàn)在立刻讓人護(hù)送他上地面!……”

    “秦川死了,”步重華喘息著喃喃道。

    七嘴八舌的人聲響徹在周圍,沒人聽見他在說什么。

    他貼著墻慢慢地坐下去,仰頭靠在地底冰冷的巖壁上,精疲力竭地捂住眼睛:“……為保護(hù)我們而死了�!�

    雜亂的喧囂就像漩渦,把他的靈魂絞碎卷進(jìn)深海,沉浸在針扎般的窒息和劇痛里。汪大隊(duì)想把他拉起來扶出礦井,步重華擺手示意不要,但這個意思被眾人誤解了,他們又想齊心合力把他抬起來,有人脫下沖鋒衣裹在他身上,有人在急切地對步話機(jī)喊叫著什么。

    “……沒事,我沒事�!辈街厝A放下?lián)踔劬Φ氖郑硢〉溃骸皡泅沁呍趺礃恿�,有多少警力保護(hù)他?老汪把前邊的情況匯報給我一下……”

    他的聲音戛然而停。

    步重華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手,只見掌心中鮮血淋漓,但他知道那不是自己的血,是因?yàn)閯偛琶搅饲卮ā?br />
    “步隊(duì)?”汪大隊(duì)察覺到不對:“你怎么了?”

    “……”

    “步隊(duì)?步重華?”

    汪大隊(duì)還以為他真被摔傻了,頓時頭皮一炸,然而還沒來得及開始哆嗦,只見步重華臉色鐵青地嗅了嗅自己手上的血,緊接著仔細(xì)一嘗。

    一股難以言喻的、玉米淀粉夾雜著食用色素的味道頓時彌漫開來。

    “………………”

    “沒用了,你快走……”“畫師指不定在跟鯊魚玩命,你怎么能待在這里?”“一定要抓住鯊魚,快去,快!……”

    幾個小時前木屋外雪坑邊的兩滴“血跡”,幾分鐘前爆炸那一瞬的種種細(xì)節(jié),以及剛才黑暗中秦川瀕死而逼真的、情真意切的聲聲催促,如同走馬燈似地在步重華眼前一幕幕交錯重疊,讓他牙關(guān)咯吱咯吱響了起來:

    “秦川……”

    “秦、秦川怎么了?”汪大隊(duì)心驚膽戰(zhàn)。

    “……那狗日的……”

    汪大隊(duì):“??”

    眾人面面相覷,只見步重華瞳孔發(fā)顫,雙手哆嗦,一股熱血順脊椎唰地貫穿頭頂,霍然起身拔腿就跑,特警登時慌了:“步隊(duì)你上哪去!”“回來回來!”

    “讓開!”步重華的怒吼幾乎破了音:“老子去扒了那姓秦的皮�。 �

    汪大隊(duì)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忙不迭帶人跟上他,但還沒跑出多遠(yuǎn),突然遠(yuǎn)處轟��!

    沉悶不清的震響久久不絕,似乎這龐大的地底迷宮中又有哪里塌陷了。步重華腳步一下站住,心里掠過非常不妙的預(yù)感,回頭正撞上了汪大隊(duì)驚疑不定的臉色。

    是鯊魚?

    都這時候了他還敢點(diǎn)爆手雷?

    “等……等等,你們聽,”突然一名小特警戰(zhàn)戰(zhàn)兢兢指向后方:“好、好像有聲音。”

    眾人寒毛倒豎,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剛才爆炸震動的方向傳來類似打鼓一般隱約、低沉、有規(guī)律的動靜,在這封閉的地底似乎預(yù)兆著某種危險和不祥,然后由輕變重、由遠(yuǎn)而近,越來越急促,越來越清晰。

    咕咚,咕咚,咕咚

    所有視線同時聚焦在一處。

    下一刻,前方一股及腳深的水流嘩然沖到彎道盡頭,然后順著甬道奔涌而來,轉(zhuǎn)眼沖到眾人面前,暴漲沒過了他們的小腿!

    “……跑,快跑,”汪大隊(duì)顫抖著退后數(shù)步,緊接著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狂吼:“井下透水了!快跑!!”

    “步支隊(duì)��!”

    特警拼命伸手沒抓住,只見步重華不顧一切地蹚著水,臉色冰寒,向剛才爆炸傳來的方向踉蹌沖去!

    第160章

    “透水?!”

    宋平、林炡、許局、翁書記、公安部特派專員……所有人齊刷刷扭頭,

    只見當(dāng)年礦上的負(fù)責(zé)人一個微禿的中年人哭喪著臉:“是,

    這個問題非常復(fù)雜,

    一句兩句也說不清……”

    翁書記大怒:“簡單說!”

    “是、是這樣的,以前這山上你也采、我也采、正規(guī)不正規(guī)的都來采,搞得礦井疊著礦井,

    采空區(qū)疊著采空區(qū),治理手段技術(shù)都不到位,塌陷下沉后造成了很多裂隙,

    還有私營礦主偷偷往采空區(qū)里注廢水……”

    宋平和翁書記對視一眼,

    兩人臉色都微微發(fā)白。

    為了防止地面沉陷,可以把礦井涌水處理后通過特定鉆孔回注地下水層,

    但那成本較高,非正規(guī)開采的礦井里不可能用到這項(xiàng)技術(shù)。早年很多私采礦區(qū)廢棄后很快就自然塌陷了,

    還有的干脆就用廢水進(jìn)行回填,其他礦區(qū)工作面一旦挖穿這些廢棄區(qū)域,

    老空水倒灌而出,就會造成嚴(yán)重的透水事故。

    特警下井抓人的這塊井田倒還沒塌,但緊挨著另一處灌注了廢水的采空區(qū)。鯊魚一枚手雷爆穿了兩處礦坑,

    猝不及防引發(fā)了井下透水,

    這簡直是拉著警方跟他一道自殺的亡命做法!

    各個頻道里的吼叫、儀器警報和此起彼伏的電話鈴聲亂成一鍋粥,卻更反襯出了彌漫在上空的死寂,每個人的眼底都映出了周遭一張張表情空白的臉。

    “……”

    過了不知多久,宋平終于從嘴角擠出聲音來:“去……去查礦道內(nèi)水量,想辦法去查水量,

    能不能調(diào)抽水泵……”

    “不用查,領(lǐng)導(dǎo)�!蹦秦�(fù)責(zé)人癱在椅子里,臉上的笑比哭還難看:“我不知道地下老空水積了多少,但我知道,它一定足夠淹死人。”

    嘩嘩嘩

    水一開始是股,隨后蔓延成片,甚至分不清具體是從哪冒出來的,源源不斷沖擊著人的腳踝、小腿、膝蓋、大腿……吳雩猝不及防被水流推得退去數(shù)步,混亂中一把抓住墻壁巖石,還沒勉強(qiáng)站穩(wěn)便只覺迎面勁風(fēng),鯊魚的刀刃貼著臉一擦而過!

    “我走不了,你也走不了了。”毒梟這輩子都沒這么狼狽過,他已經(jīng)脫了一切裝備,上身只一件短袖T恤,大概因?yàn)檠焊咚倭鲃拥年P(guān)系竟然也不感到寒冷,就像頭被困在井底的猛獸,隨喘息不斷呼出白汽:“來吧,畫師,讓我們一起死在這里,這結(jié)局也算不錯了,是不是?”

    遠(yuǎn)處哐哐水聲中傳來特警尖銳的哨鳴,所有人都在緊急撤離。吳雩喘息著向后退了半步,鯊魚充滿威脅意味的身影立刻往前逼近,刀刃在若影若現(xiàn)的礦燈照耀下反射出一弧寒光。

    他想死在這里。

    他想拉著他一道死在這里。

    “……不,我不會死,你也不會�!眳泅Х词志o緊握住匕首,用力到指骨變色,緩緩把它從腰側(cè)刀鞘拔了出來:“我會帶著解行的遺愿從地底回到陽光下,而你會活著走上審判席,眼睜睜看著你的馬里亞納海溝、你的暗網(wǎng)電商帝國……”

    鏗鏘!

    金屬重重相撞,刀弧映出他們兩人彼此逼視的眼睛,吳雩一字一頓道:“還有你所謂的自由理念……”

    角力中刀刃劇烈擦刮,發(fā)出令人耳膜顫栗的銳響,吳雩猛一使力逼鯊魚踉蹌半步,劈手一刀剁下!

    “都他媽吃槍子去吧!”

    毒梟趔趄后仰,匕首順?biāo)蠹绲接倚貪姵鲅�,劇痛中被吳雩反肘重�(fù)粼诙�,霎時耳鼓尖鳴,天旋地轉(zhuǎn)間眼前一黑,被吳雩重重摁進(jìn)了水里!

    “咕嚕嚕嚕……”鯊魚嗆出一長串氣,瘋狂扭打掙扎,雙手死死掐住吳雩的手腕。他練過多年拳擊,體格比吳雩健壯剽悍了何止一圈,那手臂肌肉突起、青筋暴凸,難以想象的巨力硬生生把吳雩腕骨攥出咯吱聲,然后喀嚓!

    “!”

    劇痛隨手腕直上肩膀,吳雩牙縫里迸出無聲的痛喊,觸電般抽手卻已經(jīng)來不及。鯊魚在水底猛地橫踹他腳踝,兩人同時失去平衡,雙雙栽進(jìn)了齊胸深的湍急洪流中,眼耳口鼻皆盡淹沒。下一刻只見在水底陰影中,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陰影正飛速逼近

    是石塊。

    穹隆頂上脫落的巖石、磚塊、工字鋼筋等等尖銳雜物,被恐怖的水壓裹挾,劈頭蓋臉向他們沖來!

    “吳雩!你在哪!”

    縱橫交錯的礦道已經(jīng)被徹底淹沒,到處都是水,轟轟不絕的水,根本辨不清是從哪涌出來的。步重華在湍急水勢中死死抓住墻邊的金屬網(wǎng),借此才能勉強(qiáng)穩(wěn)住平衡,抓起哨子用力吹了兩聲,聲音已經(jīng)完全嘶�。骸皡泅В。〕鰜�,是我��!”

    “在那邊!”“步支隊(duì)!”

    步重華猛地扭頭,只見遠(yuǎn)處礦燈頻閃,是一組特警正按序緊急撤離,聽到這邊的動靜后立刻冒險涉水而來,個個全身濕透:“步支隊(duì)到那邊去!”“這邊太危險了,快!”

    “毒販抓到了嗎?”

    特警一個勁搖頭想把他拉過來:“馬上就要徹底淹了,快走快走快走!”

    那就是沒抓到的意思,步重華心里一沉:“你們看見吳雩了嗎?!人呢?!”

    “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去了!”“肯定上去了,快快快��!”

    不,不可能,步重華在極度恐懼中掠過這個冰涼清醒的念頭。

    鯊魚沒抓到,吳雩不會甘心自己先走。更關(guān)鍵的是鯊魚可能不會放人,他知道自己一旦被捕就是死到臨頭,他會想拉著畫師這個命中宿敵一起死!

    步重華抹了把滿臉?biāo)�,逆著水流一步不停地向前跋涉,特警簡直急瘋了,一邊跟在后面狂吼:“前面真的已�?jīng)淹了!”“快回來快回來!”一邊竭力去拉他,卻被步重華用力甩開,不容拒絕喝道:“走!你們快走!立刻撤退!”

    “可是你……”

    “別管我!快走!走��!”步重華聲色俱厲:“告訴指揮所立刻安排救援,吳雩還困在井下!快!!”

    大水在甬道中擠壓巖石,四面八方都是怪異而響亮的嘶嘶作響。轟隆一下急浪打來,步重華的耳朵一下被水流完全堵住,連自己的哨音都變得朦朧不清。

    吳雩可能會在哪里?剛才手榴彈爆炸的地方在哪里?

    別人在這生死一瞬時可能會情緒失控,可能會大腦空白,但步重華的思維卻前所未有的清晰。洪流如同一張緩緩張開的巨口迎面沖來,他卻在被吞噬的前一刻閉上眼睛,腦海中清清楚楚浮現(xiàn)出一張完整的礦井瓦斯巷分布圖,一根無形的紅線劃出路線,直指前方死路的盡頭

    轟!

    頂板破裂,泥沙俱下。步重華在那瞬間猛地睜開眼,迎著前方的水牢地獄踉蹌沖去!

    嘭

    嘭

    洪流中無數(shù)鋼筋石塊接踵而至,錯落無章地狠狠撞在頭上、身上,就像被早高峰車流排隊(duì)碾壓。吳雩竭力抓住墻壁凸出的石塊,用手臂護(hù)住頭臉,然而那根本沒用;他體重比尋常人輕,連日奔波廝殺和累累傷痛又耗盡了最后的體力,終于在在水流的沖擊下徹底失去最后一絲平衡,發(fā)白的手指一松。

    大水轟隆巨響,把他整個人推出數(shù)十米,重重拍在了礦道壁上!

    一股腥甜沖上咽喉,吳雩連自己都沒意識到,便咳出了滿口鮮血。下一刻陰影當(dāng)頭而來,他脖頸突然被重重掐住了,鯊魚“咚!”一下把他后腦頂在墻上,居高臨下問:“你想看我上審判席,誰配審判我,法律?!”

    他們兩人全身濕透,胸膛以下都在水里,吳雩面孔蒼白發(fā)青,死死抓著鯊魚的手。

    “幾個小時以后,你我的死訊會傳遍深海的每一個角落,變成暗網(wǎng)永遠(yuǎn)的傳說……”毒梟頭顱、鼻翼、脖頸全是血,眼睛卻瘆亮懾人,在吳雩耳邊咬牙道:“所有人都會記住,我們曾經(jīng)一個追逐著另一個,最后死在了一起�!�

    “我從來……沒有……追逐你……”吳雩一寸寸把他鐵鑄般的手指掰開,每個字都帶著胸腔里腥甜的血?dú)猓骸笆悄阋恢睋踉谖颐媲埃瑩踔摇プ分稹?br />
    被沖塌的頂板呼嘯落下,吳雩在千鈞一發(fā)之時竭力埋頭進(jìn)水,而鯊魚措手不及被碎磚砸中,不由自主松手,緊接著被吳雩一拳重重打得后仰!

    砰!砰�。�

    水流裹著兩人急轉(zhuǎn),頭頂碎石暴雨般落下,而吳雩全然不避,不要命地抓著毒梟的領(lǐng)子一拳接著一拳,拳頭指骨皮開肉綻,在鯊魚眉骨、牙弓、下頷上留下血肉模糊的印記,然后一拳搗在眼窩邊發(fā)出擠壓聲,毒梟劇痛怒吼著蜷縮了起來。

    轟隆就在這時,一股新的突流從破裂的頂板上洶涌而下,水位立馬沒過頭頂,一下從鼻腔、咽喉涌進(jìn)了氣管!

    吳雩確確實(shí)實(shí)已經(jīng)到極限了,這雪上加霜的變故頓時把他壓進(jìn)水里,口鼻中涌出的血絲在水中嘩然散開。他竭力掙扎著往水面上浮,鮮血淋漓的手指在身后石壁上留下了長長的血痕,正當(dāng)這時卻被打紅了眼的鯊魚抓住往水底一按,緊接著重重砸上了水流卷來的浮木。

    “擋著你去追逐什么,嗯?”鯊魚滿頭滿臉是血,被打得兇性大起,一把拎起吳雩的頭發(fā):“搞搞清楚,這里只有你跟我!”

    吳雩劇烈嗆咳,全身痙攣,噴出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血沫。

    “你殺了我,我也殺了你�!滨忯~頂著他的頭咬牙切齒:“到最后你也沒有贏我,是我們打了平手。”

    咕嚕水泡飆起,吳雩被他活生生按進(jìn)水底,玩命掙扎卻無濟(jì)于事,致命的窒息很快讓他眼前發(fā)黑。

    我會死在這里嗎?就在那極度缺氧的空白中,他心里不由升起了這個念頭。

    十年前南方邊境爆炸坍塌、余震不絕的紅山刑房,與十年后華北平原冰冷刺骨、水位暴漲的井底礦道,這兩幅無比相似又截然相反的場景,就仿佛命運(yùn)最惡劣荒唐的玩笑,繞了個巨大的輪回,又將他釘死在了原點(diǎn)。

    “這里太黑了,你不能留下,”解行瀕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到最后一刻了:“只要你用我的名字活下去,永遠(yuǎn)永遠(yuǎn)別回頭,往前走”

    吳雩咽喉再憋不住,驀然吐出了肺里的最后一口氣,精疲力盡向下沉去。

    一道閃著光的溫柔白影從黑暗深處向他迎來,張開了雙手。

    是阿行來接我了嗎?他想。

    我把最大的那個毒梟也帶下去見你了,這次不算丟臉了吧?

    我還有很多故事想告訴你,想向你介紹很多很好的人。我想特別介紹一個非常優(yōu)秀、非常英俊、總是扳著個臉講大道理的學(xué)院派精英,他總是想把我遷到他們家戶口本上……而我也真的好想他啊。

    ……

    吳雩沉沉閉上眼睛,感覺到那白影轉(zhuǎn)瞬來到近前,緊接著被熟悉炙熱的嘴唇含住了,用力渡過來一口氣。

    嘩啦水花四濺,他在極度眩暈中被一雙手提出水面,聽見有人怒吼:“吳雩!”

    是步重華!

    鯊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一秒,步重華泅水沖來當(dāng)頭一拳,打得毒梟口鼻噴血!

    步重華臉色鐵青,勃然暴怒,從后腰解下金屬手銬“哐!”一下重重砸在鯊魚頭上,鮮血頓時跟開了閘似地涌了出來。鯊魚大罵一聲悍然還擊,兩人就像兩頭瘋狂的猛獸般扭打在一起,隨著洪流的推力輾轉(zhuǎn)沖突,每一拳都發(fā)出沉悶可怖的內(nèi)臟骨骼擠壓聲,濺起飛迸的血星。

    “你他媽……”毒梟也快到了極限,剛才被吳雩重重肘擊的耳朵不斷冒血,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你他媽找死……”

    咚一聲步重華把他狠砸上墻,干凈利落一扭手銬鏈條,嘩啦絞住他咽喉:“以為我不會來?以為你能拉他下地獄?你他媽問過我沒有?!”

    那手銬是舊款的精鋼鏈,步重華不管不顧猛一發(fā)力,毒梟反擊掐他脖子的手頓時軟了下去,喉骨發(fā)出清脆的“咯!咯!”聲,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步重華逼視他已完全變成赤紅的眼睛,冷笑一聲:“老子才是正牌家屬,家屬說他媽的不行!”

    咔一下鏈條死命拉緊,鯊魚喉管飆出血箭與此同時有人從身后抄石塊發(fā)狂一砸,嘭!

    毒梟所有亡命掙扎一僵,隨即身體向后軟倒,是吳雩!

    “呼,呼,呼……”吳雩虛脫地松開石塊,臉上已經(jīng)幾乎看不出人色了,斷斷續(xù)續(xù)說:“你不……不該……進(jìn)來……”

    步重華咔擦一下銬住昏迷的毒梟,另一端銬在自己左手腕上,右手一把抱住吳雩載浮載沉的身體:“快走!”

    “已經(jīng)出不去了,你怎么能……”

    “閉嘴,能出去。再說親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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